「从前，我喜欢做这些动作。」话毕，瑜伽导师Jabb在垫上开展一连串动作，手倒立，手倒立后凌空盘坐，静止十数下后，又扭腰而下，换到另一稿难度姿势。这些姿势一个比一个难，「从前我都喜欢练这些Power Yoga，上堂教学生，就着她们猛练，A式练好了就要她们试B，B式练好了就要她们练C。见到学生聊天，又会问『你做乜偷懒？快啲试下做！』」偶尔她旁听同事的瑜伽堂，「一看之下会觉得， 啊，你教的动作好易呀，远远不如我教的一些动作艰深。」

从小觉得祖母不喜欢自己，父亲对自己又挑剔，13岁到加拿大升学，结果养成了好胜的性格，「成长过程中，我发现不断Push自己就会受到讚赏。」出来社会工作，在商业世界打滚，并不快乐，到了教Yoga，骨子里她依然受那个魔鬼控制，「后来堂上出席率跌，才知道学生叫我魔鬼教练。上同事的堂也有比较心。会比较边个Sequence好啲、边个学生多⋯⋯」与父亲、与当年男友关係都不好，她开始自问：不是说练瑜伽愈练愈慈悲吗？怎么我习艺多年，还是这么心浮气燥？心里常有一团云在头上（后来发现是抑郁症），本是基督教徒的她，向一直有兴趣的禅修进发。

今天Jabb是名佛教徒，结论是：习瑜伽，同时修禅，二者相辅相承，「我看看市面上的瑜伽书，种类繁多，就是没有写瑜伽+修禅的，于是花了多月，写成《瑜伽。生活禅》， 书的ABC篇序就由她导师Frank Jude Boccio说明：瑜伽动作（体位法）只是瑜伽的一小部分：「在现今将瑜伽与体位法（Asana）划上等号并且变得商业化的主流趋势，其实源于哈达瑜伽（Hatha Yoga）── 瑜伽体系里其中一种较晚期出现的练习形式⋯⋯一般来说，如果有人说自己正在修练瑜伽， 他们练习的其实是体位法⋯⋯所有正宗的瑜伽会透过冥想来培养禅定，明白这点的话，体位法便不会与冥想分开，两者变成为一种完整的练习。」Jabb在书中透过自己的经历，分享经验，再据经典《瑜伽经》分章讲述正宗瑜伽八支。

Jabb：「这八支亘相影响。头一二支，很似佛教昄依的五戒，ABC支（外在持戒）是个人的操守，例如不伤害人；第二支（内修）是内在的修炼，你怎样对待自己；第三支是体位法，即很多人以为的瑜伽，在古代它只是冥想坐姿。体位法ABC初强调的，是你可否在同一姿势内定着，定了身，才能定心；四，是呼吸练习，藉此平静心境，长远来说，你是能控制呼吸，有些十分的瑜伽修练者，能够一个月不呼吸，例如被埋在泥土内，一个月后徒弟把泥土翻开，谂句经文，才把他唤醒；第五支是收摄，六是禅定；而由集中到冥想，到观照到它的变化，就是第七支（入定）。第八支有几个层次，低一点层次的三摩地，你看到自己外，也看到灵界，看到前世，也看到未来，这境界还看到『我』；再稿一点，原来我跟宇宙所有事物都是宇宙间一个能量，没分你我的。这与佛学很相近，但佛学的更无我，在佛学眼下，姻缘和合，事情就发生了。」

修禅后，她练的瑜伽也有很大变化，「往日如果我一天只有一小时练习，我一定会把它全都花在体位法上，但如今，坐禅一定排ABC。每天，我在学习怎包容自己、别人的长短处──例如，我可不可以『由得我係我呢』，这之后，我就比较能了解别人的无奈。」坐禅乐趣何在？「坐禅十分钟，我定下来，会观照自己的内心变化，就像观察天气变化一样， 逐渐发觉，有时内心不由我控制的，像我不会怪天阴，我渐渐不再恐惧了。」

道理易讲，实践艰难。Jabb令人信服的是她很诚实，谈到第八支，她会笑说：「有学生问，我会说老师的老师说是这样这样，但其实我自己没经验过！比较第八支，我其实比较关心现在生活的种种。」问她修佛后可以愤怒吗？她答：「可以。但它跑出来时，我怎样减低它的伤害，往日，我可能会忍不住说一些伤害性说话，今天，我会跟对方说请先给我半天时间处理。我会找时间坐禅，往日可能要禅定三天，心才定下来， 如今可能五分钟就消散了。」习艺多年，Yoga其实是甚么？ 「Yoga是一样认识自己、学习怎样与身边人共处的工具。」

(文：何兆彬　图：Ben Tam)